东垣故城今犹在，
何觅真定昔辉煌。
——题记
垣邑·东垣·东垣故城·东垣古城遗址
——从垣邑到东垣古城遗址公园的演变
东垣古城遗址公园是石家庄市近年重点打造的历史文化公园，总体设计请国内一流的清华大学团队筹划，目前已经投入数亿元，完成了一期工程，周遭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并向游人开放。市民在赞叹、休闲之余，也对其历史演变充满了好奇。
东垣是一个古老的地名。春秋战国时期，位于滹沱河与太行山交汇处的广袤区域，北方少数民族在此建立了中山国，早期的几任国君励精图治，在与大国争锋的间隙中得以发展，最后定都于灵寿，有战车千乘，方五百里，成为仅次于燕、赵、齐、楚、魏、韩、秦等七雄的又一强国。中山国在自己的辖区内也建立了许多城邑，清人王先谦在《鲜虞中山国事表疆域图说》一书中考证了和鲜虞中山有关的地名36个，当代史学家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也标列了一些，主要有：昔阳（今藁城西北故城村）、肥（今藁城区城子村）、左人（今唐县仁厚镇西）、顾（一说定州，一说行唐故郡）、灵寿（今平山县三汲一带）、房子（今高邑西南）、九门（今藁城西北九门村）、鄗（今柏乡县固城店）、宁葭（今井陉一带）、石邑（今鹿泉市南故邑）、封龙（今元氏县西北封龙山南麓）、东垣（今石家庄市长安区东古城）、扶柳（今冀州市西北扶柳城村）、番吾（今平山县东黄壁庄水库淹没区内）、苦陉（今定州市南邢邑镇）、宋子、中人、鼓、平中、棘蒲、曲阳、宜安、桑中、乐阳、卢奴等城邑，还有野台、丹邱、华阳、鸱之塞等关隘要塞，形成了以中山国都城灵寿为中心、多座城垣环卫都城的城市格局。今天的河北省博物院有中山国文化的陈列，充分反映出昔日的繁华。
东垣是中山国城邑中一个，本名可能叫垣邑。《史记》记载，公元前305年，赵武灵王率军“取鄗、石邑、封龙、东垣，中山献四邑和，王许之，罢兵”。这是“东垣”这一地名在正史中第一次有明确的记载。《元和郡县志》说，真定县，本名东垣，属中山国，以河东有垣县，故此加“东”字。《太平寰宇记》也说，真定县，本中山国之东垣邑也，十三州志云：“真定，本名东垣，河东有垣县，故此加‘东’。”战国时河东（今山西省西南部）垣县归魏国管辖，至于是谁把这里的垣邑改为“东垣”，是魏国、中山、还是赵国？目前尚不清楚，需要进一步考证。
秦统一后，设立恒山郡，改东垣邑为东垣县，作为恒山郡治所，汉初因之。由于王朝刚建立，刘邦的政权并不稳定。位于河北、山西北部的代相陈豨等聚众叛乱。公元前196年，刘邦亲自率兵平叛。在大获全胜的情况下，万没想到在东垣遇到了顽强的抵抗。陈豨的部将赵利驻守东垣县，汉朝军队围打了一个月没有攻克。不仅如此，赵利还令士卒辱骂刘邦，刘邦非常生气，就让右丞相郦商、颍阴侯灌婴、梁王彭越等率庞大的队伍进攻。平息陈豨叛乱后，刘邦深感这一地区战略位置的重要，出于对西汉政权长治久安的考虑，将东垣县更名“真定县”，寓意“真正安定”。
刘邦更名真定，可以说是东垣发展史上的最大事件，不仅结束了秦末连年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痛苦，更重要的是体现了刘邦的战略眼光，希冀天下太平、真正安定、长治久安，它为东垣注入了灵魂，赋予了新的涵义，从此“真定”成为石家庄的地理标识和文化符号，其中蕴含的哲理成为石家庄历史文化的核心价值，并融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至今仍然有其生命力。
汉承秦制，汉文帝时为避讳将恒山郡改称“常山郡”，“两汉恒山太守皆理於元氏”，东垣县归常山郡管辖。到了汉武帝元鼎四年（前113年），析常山郡设置“真定国”，国都就建在真定县（即东垣），真定（东垣）地位从县城上升为诸侯国的都城。当时真定国隶属冀州，有户三万七千一百二十六，人口十六万八千六百一十六。管辖四个县：真定（故东垣）、稿城、肥累、绵曼。王莽篡汉建立新朝后，全国区划大调整，地名也有大更改。他将真定县改名“思治”，稿城改名“稿实”，绵曼改名“绵延”（因为他的父亲叫王曼，为避讳而更改）。
刘秀在打天下的过程中，曾联合真定王刘扬的力量平定河北，登基称帝建立了东汉政权。东汉建立后不久，真定王蓄谋叛乱，刘秀趁机取消了真定国，真定又恢复县的治权，仍归常山郡管辖。需要说明的是，两汉时期郡国并行，也有郡国合并之时，真定国、常山国、常山郡都在此存在过，治所也在东垣、元氏之间更替过，在此不一一细说。
魏晋北朝时期，常山郡城曾设在真定（东垣）。西晋永熙元年（290）爆发了“八王之乱”，西晋国力大衰，北方少数民族南下中原，后燕慕容垂曾立都于此，不久又迁都于卢奴（今定州）。公元398年，北魏皇帝拓跋跬来到这里，《元和郡县志》载“后魏道武帝登恒山郡城，北望安乐垒，嘉其美名，遂移郡理之”。《旧唐书》也有相同的记载。期间真定县治所搬迁并不是一步到位，直到唐朝初年，才正式迁于今正定城。《大清一统志》记载“旧志东垣城，秦汉以来县皆治此，唐初移于今治”。
真定县城北迁滹沱河后，东垣作为县级治所也就结束了，失去了政治中心地位的县城逐渐荒废，人们称之为“东垣故城”“真定故城”或“常山故城”。如《元和郡县志》记载“两汉恒山太守皆理於元氏，晋理於真定，即今常山故城是也”。《大清一统志》《畿辅通志》《正定府志》记载大致相同：东垣故城，在府治南，秦置县。汉改名真定，唐初移县于今治。东垣故城至晚在清代还有遗存，但自晚清以降，故城逐渐沦为废墟。旧有建筑破败坍塌，老百姓捡走旧砖残瓦，废弃的旧城墙成为村民取土的地方，代之以农民种粮的田地。一座曾经的郡城、县城风貌荡然无存，东垣故城沦为鲜为人知的东垣古城遗址。
考古资料证实，东垣古城属于太行山东麓冀中南平原战国秦汉时期特别是两汉时期最高等级中心城市之一。尽管其目前仅存遗址，但仍是河北“都城时代”的代表性“都城”城址，也是我国早期防御型古城的范例，其选址和布局在早期筑城史上具有重要意义。2008年，河北省人民政府核准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5月，国务院公布“东垣古城遗址”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22年3月石家庄市委、市政府为保护东垣古城遗址，提升城市文化品位，为市民营造休闲娱乐之地，决定修建东垣古城遗址公园。
今天，我们挖掘石家庄的历史文脉，东垣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地名。目前建设遗址公园，我认为是留住城市根脉的好事。除了要体现公园的一般属性外，还要体现其历史文化特点，让人们在游园休闲的同时，感悟历史的沧桑变迁，从而留住城市文脉，借以记住乡愁。但也有人说叫东垣古城还是叫东垣故城呢？从字面上来理解，古城是指年代很久、历史文化底蕴很深的城市，至今仍然在发挥作用，比如正定古城、凤凰古城；故城也是指那些历史悠久文化璀璨的古老的城市，但已失去了城的功能和生命力，留存了一些残缺不全的建筑，如常山郡故城、新疆交河故城；古城遗址则是指原本是一个古老的城市，目前已经残败，成为没有人类居住的废墟、荒地，如邺城遗址、中山古城遗址。
因此，鉴于国务院已公布其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还是命名“东垣古城遗址公园”较为妥当。
作者简介
中国历史唯物主义学会理事、文化安全与建设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石家庄市政府参事、市委西柏坡精神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石家庄市社会科学院原院长，历史文化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