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质感与艺术呈现——评广播剧《天路长歌》
发布时间:2022-04-27 16:37:25 来源:

生活质感与艺术呈现——评广播剧《天路长歌》

作者:何振虎

2020年10月,我慕名自驾前往井陉的太行天路,走过山村集市,穿过著名的石头村,但见山影掩映中,草木葳蕤,山花摇曳,村落参差,公路逶迤,给山区秋色平添了几分如诗如画的旖旎。如今收听石家庄市委宣传部、石家庄广播电视台出品的广播剧《天路长歌》时,宛若依旧行进在蜿蜒龙腾、移步换景的井陉天路上,感觉又增加了巍巍太行的悲壮。

这是另一重背景下的愚公移山故事。

井陉于家乡因山深路远交通不便而常年贫困,乡党委书记张喊山在县委支持下,带领干部群众苦干修路,克服重重困难,一条绵延数十公里的“太行天路”串起深山古村落,使当地面貌为之一新。广播剧《天路长歌》唱出了一曲新时代干群同心、艰苦奋斗的壮歌。

这部广播剧充满了生活的质感。西部太行的风物人情,古朴村镇的历史民俗,大山儿女的侠骨柔情,甚至那些略带山区口音的唱词、对话和标识性民间俚语,给这个深山修路的故事涂上了浓郁的太行底色。

全剧开场于2017年那场特大洪灾救援的混乱之际,因为山路阻碍运送伤员,村民叶大娘的儿子不治而亡,老人怒不可遏的一记耳光,使得主人公张喊山一出场就陷入窘境……该剧的生活质感,首先就在于真实环境营造的这种“代入感”。广播剧并没有简单停留在修路过程的表层写实,而是通过讲述充满“烟火气”的故事,开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心路历程,把一个活生生的山区汉子立体化地推到听众面前。

矢志修路的张喊山卖掉城里的房子,调来城里工作的妻子,苦口婆心动员征地,说服养父带头迁坟,八方奔波筹集资金而遭遇车祸受伤。这个人物的感染力,不仅在于他“做什么"所展现出的境界和情怀,更在于他“怎么做”所凸显的性格特色。挨了叶大娘一巴掌,在县委书记面前嚎啕大哭;被钉子户耿二楞放狗咬而狼狈逃窜;在爷爷奶奶坟前跪拜倾诉……诸多情节细节,说明他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他的悲伤委屈,他的七情六欲,他的儿女情长,都在提示,他就是我们身边的这一个人。他身上散发的“人性”“人情”,映衬出一个共产党员、基层干部公而忘私、坚韧不拔的品质和为大众利益披肝沥胆的行为,是那样合情合理,可亲可敬。张喊山排除万难修路的动力源,当然是出于为人民谋福祉的宗旨,但广播剧并没有把宗旨概念化,而是设定了其母因路不通死于难产、其父临死时遗言“修路”的故事等感人前史,使主人公的动力源落地生根。张喊山的精神境界、大爱情怀和性格特色的形成,便与那片大山紧密连结在一起。

该剧的诸多次要人物也都性格鲜明富有特色。鞠躬尽瘁的村支书樊大海,张喊山义父李志国,与张喊山生父构成的老一代“修路三人组”,既有共性的精神传承又各具性格特点;烈士遗孀尹巧珍,征地钉子户耿二楞,中学教师林萍,青年下乡干部余杭等,也都接地气,有个性。一群活生生的人物,带着各自的“前史”和风姿迎面走来,引领听众走进修路的故事中。

生活质感的形成,还得益于主创们找到了一种合适的艺术呈现方式。该剧没有追求大开大合的传奇剧结构,而是以截取横断面的方式展开片段叙事,为时空转换和人物塑造留下了充分的腾挪余地。从立誓修路,历经勘测辛劳、征地遇阻、迁坟风波、筹资磨难、车祸遇险到天路修通,每个阶段都有矛盾冲突支撑,用矛盾的起承转合推动事件进展,形成戏剧性张力,因此真实而感人。每当涉及历史往事和人物前史的回述,剧作并不打破线性叙事,而是采取保留主干、截取一枝的手法,立足当下,插叙补白。比如,老一代“修路三人组”之间的动人故事,被编导揉碎植入全剧,既交代了来龙去脉,又不至于冲淡主线,扰乱时空。这是广播音频的优势所在,也是该剧在叙事方面的一大优长。

剧作的生活质感还得益于细节的魅力。开头的一记耳光,被推倒的那张桌子不无象征意味。耿二楞家的藏獒,成为情节叙事的重要“活道具”。烈士遗孀尹巧珍的红盖头,引发一段情真意切而又遗憾无边的故事……。这些细节,既保留了生活的原汁原味,又凸显出比实际生活场景更集中、更强烈、更理想化的艺术感染力。

广播剧是诉诸于听觉的艺术。在艺术呈现效果上,音频叙事自然带有长于“绘声”而短于“绘色”的局限性。但富有感染力的声音语言,亦可以运用“通感”绘色绘形,激发听众的联想,收获声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天路长歌》的演播者在这方面创造了许多亮点。第3集墓地叩头倾诉那场戏,听的人潸然泪下。烈士迁坟的情节,又让人肃然起敬,默立良久。尤以张喊山的演播者值得圈点:开会拍板修路那一番话,先是斩钉截铁而后语重心长;劝说养父迁坟,在饭桌上叫了十二声爹,或低沉(透着小心翼翼),或委婉(不无期待),或恳切(含着深情),或无奈(难免沮丧);父子坟场倾诉的酣畅淋漓;动员耿二楞征地的循循善诱等重头戏,都与角色的悲欢情绪高度契合,尽显演员语言功力。樊大海的执着坚韧,尹巧珍的深情诉说,耿二愣的混不吝,在重场戏里的演播也都个性鲜明。

甚至一些细节的演播,也不无绘声绘色之处。比如:当征地钉子户耿二楞在跑竹马表演现场与张喊山相见时,耿因曾放狗咬过张书记而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说:“眼熟”。张喊山:你家那狗对我更熟,咬过我!耿嗫嚅:“也没咬着嘛……”。演播者绘声绘色,张书记的诙谐和耿二愣的窘态跃然于眼前,矛盾对立的双方终于形成融洽对话的环境。细节可见人物性格,细节推动故事进展,演播这功不可没。

在广播剧中,音乐加持不仅为故事演进推波助澜,而且成为环境交代、气氛营造、节奏调节和主题升华的重要元素。源自冀西山区的民歌《走山梁》在剧中多次出现,每集开场的无伴奏男声独唱,透出特有的古朴、苍凉,奠定了本剧的悲壮底色,并与略带欢快、娓娓道来的结尾主题歌相互映衬。出现在剧集中的《走山梁》则有所不同,如第一集,张喊山等勘测天路线路时,老羊倌唱着《走山梁》打招呼,古朴依旧多少减了点苍凉;勘测段落结尾时,余杭唱起《走山梁》,不免带点年轻人特有的清朗;《走山梁》的最后一次响起,是樊大海病逝之际,“你走你的山梁梁,我走我的沟”的音乐喷薄而出,依然古朴,依然苍凉,却增加了激越和雄浑,情境交融,叩人心扉。

还有张喊山讲述生父和养父故事的段落,低沉述说忽然加上二胡伴奏,如泣如诉,而后沉寂。到了坟地父子哭诉,二胡再起,由弱转强,由缓趋急,一声声扣人心弦。也许这个段落太沉重了,导演在结尾峰回路转,安排了“井陉拉花”的乐段,伴着乡亲们的赞叹声,张喊山迁走了祖父母的坟茔,音乐烘托了气氛也调节了节奏。

第4集在张喊山车祸昏迷之际,妻子林萍唱起的那首情歌《吻你》,唱醒主人公并把独唱变成合唱,则把音乐与剧情交融为一体,当叙事与抒情难解难分时,才是剧集的一种艺术“佳境”。

若吹毛求疵,《天路长歌》在“招商催款”一段中人物塑造还稍显粗浅了一些。但白璧微瑕,《天路长歌》不失为一部思想性、艺术性俱佳的广播剧。

编辑:吴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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