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女先生”
发布时间:2022-04-11 20:12:44 来源:河北日报

先生,男性的专属名词;女子被称为“先生”,凤毛麟角。

“女先生”,指那些德高望重、有才识见解的杰出女性。她们或文采卓然,天纵才情;或坚守道义,德行天下;或格局朗阔,术业专攻……那些美丽的名字,在史册上闪着熠熠光彩。

1938年,归国海轮上,风浪颠簸让乘客晕眩不已。杨绛告诉钱锺书:以船为中心,让自己的身体与船稳定成直角,“永远在水之上,平平正正,而不波动”。钱锺书先生一试,还挺管用。

在波浪中牢牢把握“地平线”,似乎成为一个隐喻,也是杨绛终其一生,在生活和文学上的诀窍。

杨绛先生以文学名世。年轻时,她写剧本,后来做翻译,写小说和散文,作品的基调是“入世”的。从《小癞子》《吉尔·布拉斯》到《堂吉诃德》,她的翻译作品,被誉为是在忠于原作基础上的重新创作。她的散文集《干校六记》,被胡乔木评价为:“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这本书被译为多国文字,并被英国《泰晤士报》评价为:“20世纪英译中国文学作品中最突出的一部。”长篇小说《洗澡》也属她的尝试之作。施蛰存评价《洗澡》是“半部《红楼梦》加上半部《儒林外史》”。杨绛却说:“我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写小说。”这个“试”,莫若说是隐在平常心下的平平淡淡,苦心经营,无争夺,无浮躁,锋芒内敛。

自始至终,杨绛先生对人世间保持着一种审视,并有一种超脱和清醒。当她晚年丧女丧夫、孑然一身、遭遇人生大转折之际,那种超脱和清醒就使她和悲痛闪开了一个距离,而进入了对生死问题的思考。她的人生,历经漂洗的朴素中,有本色的绚烂;沉静诙谐中,有沉着的优雅;清淡悠远背后,有清高与倔强。她静穆超然的人格,坚守道义的大家气息,永远为人所敬服。

与她同时代的女性中,林徽因也堪称“先生”。林徽因有着美丽的容颜,但她对此并不看重:“什么美人、美人,好像女人没什么事可做似的,我还有好些事要做呢。”社会动荡不安之际,她与梁思成放弃了去美国工作的优渥条件,义无反顾留在了炮火连天的祖国。从1931年到1945年,夫妻二人踏遍大山大河,克服千难万险,跋涉万里,行走各地,考察测绘2738处古建筑。她身体虽羸弱,依旧爬长梯,登屋顶,勘定年代,揣摩结构,计算尺寸,绘制图片,拍照归档。她在建筑学领域的贡献,后人难以企及。

1944年,日本军队直逼重庆,此时,林徽因还在四川宜宾的李庄。梁从诫问母亲:“日本人要是打进四川,你们怎么办?”林徽因淡淡地回答:“中国念书人总还有一条后路,家门口不就是扬子江吗?”听了母亲的回答,梁从诫慌了,说:“我在重庆上学,你们不管我啦?”林徽因很抱歉地说:“真要到了那一步,就顾不上你了。”

梁从诫回忆与母亲的这段对话时说:“我被母亲的凛然之气震动了。第一次,忽然觉得她好像不再是妈妈,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林徽因的冷静和坚强,由此可见一斑。

同一年,美军要轰炸中国日占区,请林徽因夫妇绘制文物保护地图。令人惊讶的是,美军竟收到了两份地图,一份是中国文物保护地图,另一份则是日本京都和奈良文物保护地图,他们恳请美军同样保护日本文物建筑。国仇家恨之际,林徽因跨越国界的世界性眼光与格局,确非常人可比。

上世纪50年代,北京市大规模拆除古建筑,在郑振铎先生邀请的聚餐会上,林徽因与当时北京市的一位领导发生了争论。那时,她肺病已重,喉音沙哑,但言辞铮铮,句句深情,令在座者无不动容。岁月迁移,难掩其本色人生。这种科学精神,这种畅阔格局,堪称为“先生”。

古往今来,有众多“女先生”留名史册:班昭、蔡文姬、谢道韫、薛涛、李清照,乃至近现代的宋庆龄、何香凝、冰心、张充和、屠呦呦……她们同所有女人一样,年华终将老去,生命终将消隐。然而,岁月多情,她们的芳名不会湮没。因为经由她们生命奉献的珍宝,会打败物质,横跨光阴,永存于世道人心。

编辑:张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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