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文物有新证，
观此胜过读古书。
－－题记
学术问题提倡百家争鸣。形成一种学术流派不是一朝一日之功，放弃一种学术观点也不是朝夕之事。自提出“滹太文化”概念后，越来越多的业内朋友给予支持认可，有的人提供新证，有的人在作品里直接使用“滹太文化”术语，这更坚定了笔者把滹太文化研究下去的信心。
我在学习考察中山王陵、故郡考古工地时，就有几个问题一直在脑海中思索，比如：
故郡考古出土的贝壳显然不是本地特产，从何而来？《史记·货殖列传》对中山风俗的记载，有何实证？中山王陵出土的三器铭文，书法流畅、章法严谨，说明中山文字已经成熟。那么在定都灵寿之前，有没有文字？等等。随着考古文物的出土，历史真相越来越清晰。
先秦时期，鲁国城内部建筑布局基本采用宫庙一体的格局。在鲁国城中，以周公庙为中心的宫城及宫城周边，居住着鲁国王室成员等高等级贵族。经勘探，望父台周围是鲁国城内的一处大墓地，那么对应的，高等级贵族的邦墓就在望父台。2019年初，考古队员在望父台西北部发现一座长约7.3米、宽约6.2米的墓葬，将其命名为M1号，并对墓葬展开了发掘。墓葬中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和玉器，造型精美，其中玉器的数量更达一百多件。考古队员推测，这是曲阜鲁故城遗址内目前保存最完整的一座高等级墓葬。令人震惊的是，这座墓葬中出土的部分青铜器和骨器是首次出现于鲁故城遗址中。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墓主人又是何身份？
在M1号墓葬中并未发现随葬兵器，且有大量随葬车马器，光是銮铃就有四个。銮铃是古代马车上的一种装饰物。一般来说，出土的銮铃数量越多，墓葬的等级越高。战国时期，一辆马车上的銮铃数量不等，通常可放两只。因此考古队初步判断，M1号墓葬主人为大夫或卿级别官员的夫人。荒帷在先秦典籍中多次出现，即棺罩，是对死者生前居室帷幄一类的模仿。M1号墓葬中发现大量排列整齐的水晶珠、玛瑙觿、玛瑙环、玉珩、玉璜等玉器。大量裸露在外的精美玉器让考古队相信荒帷的存在。此后在棺椁之间出土的铜铃上，发现了残留的丝织物，这是荒帷存在的有力证据。大量精美玉器和铜铃的存在，足以说明墓葬主人身份的高贵。
此外，在M1号墓葬中出现了鲁故城遗址中从未出现的两件器物，鸟盖瓠壶和鹰形器物。鹰抓蛇体现着大自然生物链里的自然法则，鹰抓蛇造型的熏炉在鲁故城遗址中并未出现过，带有北方草原色彩。瓠壶因形似瓠瓜而得名，一侧有把手，颈部微微弯曲，还有一个带链条的壶盖，器形较为独特。壶盖上，鸟头上昂，尾羽较短，周身布满点状或线状的纹饰，身形饱满。考古队将其与行唐故郡遗址出土的瓠壶比较，发现造型极为相似。行唐故郡曾是北方鲜虞白狄部落故地，专家为此大胆猜测，或许墓葬主人是北方部落远嫁到鲁国的女子。那么，这位女子是否就是中山国的女子呢？
1、鸟盖瓠壶
瓠壶是北方文化的产物，基本局限于春秋战国时期，是断代和判定文化属性的标志性器物
在行唐故郡Ｍ2中出土了一把鸟盖瓠壶。鸟的下喙固定，上喙可开合，双爪各抓一蛇。壶身倾斜，口微外侈，鼓腹，平底，底缘铸陶索纹一周略成矮圈足。有链条连接鸟盖与腹部扳手。壶身饰有蕉叶纹、蟠虺纹等。通高31.5厘米。
无独有偶。在山东曲阜鲁国故城望父台Ｍ1也出土了一把类似的鸟盖瓠壶。通过对图案的研究，考古人员这类器物在山东没有出现过，应当是陪嫁过来的外族的产品。
2、虎噬鹿、鸟抓蛇、鹰抓蛇
虎噬鹿器座1987年出土于河北省平山县中山王墓。虎噬鹿形器座以虎为主体，虎双目圆睁，两耳直竖，正在吞噬一只柔弱的小鹿。虎噬鹿形器座做工精细，制材包括金、银、青铜等金属。虎噬鹿形器座构思巧妙而自然，艺术效果鲜明，是研究中国春秋战国文化的珍贵实物资料。
鸟抓蛇器盖。出土于故郡Ｍ2，是前述瓠壶的盖子。
鹰抓蛇器物。山东望父台Ｍ1出土。鹰抓蛇体现着大自然生物链里的自然法则，鹰抓蛇造型的熏炉在鲁故城遗址中并未出现过，带有北方草原色彩。
3、玛瑙、玉器
行唐故郡出土过虎形玉佩、玛瑙觿、绿松石串饰等。
在望父台一号出土荒帷上的挂件，特别是出土的玛瑙觿，与行唐故郡出土高度相似。
4、六博博具、算筹
在行唐故郡Ｍ2中，出土一组构件，管呈纺锤状，有的中部突起较高如竹节。
在望父台Ｍ1中，出土一组骨器，专家推测就是六博博具，用来筹算用的。
还有好多文物，不再一一列举。但由于没有出土文字符号，目前也不好下结论，只能推测在鲁国望父台出土的文物与中山有关，可能是中山国女子陪嫁过去的。回过头来再读《史记·货殖列传》，或许给推理猜测提供理论依据：
而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故其民龊龊。颇有桑麻之业，无林泽之饶。地小人众，俭啬，畏罪远邪。及其衰，好贾趋利，甚于周人。中山地薄人众，犹有沙丘纣淫地馀民，民俗懁急，仰机利而食。丈夫相聚游戏，悲歌慷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奸冶，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鼓鸣瑟，跕屣，游媚贵富，入後宫，遍诸侯。
中山国的文化风俗与中原各国是有差异的。后来经过不断发展特别是“五国相王”，中山积极融入大国争雄之中，与齐国的关系也变好了，与鲁国的关系也巩固了，开始接受儒家文化，史载“中山专行仁义，贵儒学”。
以上记载，也反映了鲁国与中山之间有共同的价值观，比如鲁人“好贾趋利”，中山“仰机利而食”。鲁国是儒学中心，而中山后来又“贵儒学”。这样说来，中山与鲁国王室或者鲁国贵族联姻也是正常，中山“多美物”，给出嫁的女子陪嫁美物也正常，在鲁国望父台Ｍ1出土的文物中，有中山的器物也是正常，也反映了中山与鲁国的民族融合及友好往来。
（部分图片采自网络和《车出中山》一书 侵删）
作者简介
岩石：中国历史唯物主义学会理事，石家庄市二级巡视员，历史文化学者。
编辑：张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