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

我对外国文学的阅读是从歌德之《少年维特的烦恼》开始的。仍然记得第一次阅读这部小说时感受到的震撼。那种阅读的快乐是在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中从未体验过的。那是一种心灵的震撼。那时还没有谈过恋爱，根本不知情啊爱啊为何物，可是读这本书时，我却像随着维特一起轰轰烈烈热恋了一场似的。

2.三岛由纪夫《潮骚》

第一次读三岛由纪夫，是《金阁寺》，不太喜欢，耐着性子看完的。但看他的《潮骚》，就觉得很好。有人说《潮骚》是日本的《边城》。我以为比《边城》好，同样写爱情，同样的田园牧歌，诗意不减，然而更有生命力，人物也更丰满。这或许是因为《潮骚》写的是成年人的爱情，而《边城》写的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3.阿西莫夫《永恒的终结》

阿西莫夫的《永恒的终结》是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科幻小说。这部关于时空旅行的小说构思非常巧妙，结构亦很精致，情节环环相扣又相互呼应，思考也有深度，因而具有很强的张力。与之相比，刘慈欣的《三体》实在太粗糙，克拉克的《童年的终结》则有些枯燥。

此外，阿西莫夫的《最后的问题》亦是我最喜欢的科幻短篇。这篇小说从一种宇宙时空的角度展现了未来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以及宇宙的死亡与重生，读来颇令人震撼。

4.毛姆《月亮与六便士》、《刀锋》

毛姆的小说总能让我不知不觉地一页一页读下去。他最著名的三部小说：《月亮与六便士》、《刀锋》和《人生的枷锁》。

其中，《月亮与六便士》以画家高更为原型，《刀锋》以哲学家维特根斯坦为原型，至于《人生的枷锁》，则是一部自传性小说，以自己为原型。

相对来讲，我更喜欢前两部。《人生的枷锁》总体而言可说引人入胜，震撼人心，但结构好像有点失衡，在那段糟糕的不无自虐色彩的爱情上花了太多笔墨。老实说，这部分情节看得我很生气，再没有比迷恋一个错误的人更愚蠢的事了。

5.清少纳言《枕草子》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是日本文学的经典，与《源氏物语》齐名。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有点像中国的《闲情偶寄》和《幽梦影》，但是更有诗意。

清少纳言拥有一流的文笔和感受力，很能从平淡、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发现各种美好的、有趣的东西。当然，文学才华与艺术感受力之外，清少纳言也很有见识，只不过她的“识”并非智力的，而是感觉、审美的。

此书的中译本，以周作人译本和林文月译本最有名，我个人比较喜欢周作人的译本，虽然林文月的译笔更古典，也更简洁，理应更有韵味才对，但实际却是周译有味道得多。周作人的译笔，像极他自己的散文。

6.托马斯曼《魔山》

托马斯曼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德国作家之一（或许可以把之一去掉）。他的代表作《魔山》是一部很长的小说，但情节非常简单，简而言之，就是关于一个年轻人如何在一座与世隔绝的疗养院里生活了七年的故事。

整部小说可能有六七十万字，其中大部分篇幅是关于某些哲学命题的长篇大论以及思辨式的对话，所以卡尔维诺将其称为百科全书式的小说。这样一部小说，照理说应该会非常无聊和沉闷，可是实际上读起来却非常有意思。

我很喜欢这部小说，简直可以说是着迷，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离群索居的生活使我对小说中那种与世隔绝的环境有某种移情。另一方面则是，这部小说本身的确精彩。

托马斯曼的语言非常有魅力，所以虽然他是那么饶舌，话题又是那么哲学，读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此外他还有一种天才，能够将厚重的内容写得轻盈而有趣。

7.卡夫卡《变形记》

卡夫卡的小说，有点沉闷，如果是短篇，这没什么，但如果是长篇，就有点让人受不了。所以他的中短篇我都蛮喜欢，尤其是《地洞》，而他的《城堡》，我只看到一半，就没耐心再看下去了。

卡夫卡写《变形记》，我猜想，出发点可能是设想自己倘若辞去工作，宅在家里写作，会是怎样一种情况，或许会像甲虫那样令人讨厌，成为家人的负担吧。他就这样将自己放进一个极端的想象的情境，而又好像那是真实情形一般的写，所以虽然整个小说的前提很超现实，其中的情感、细节却很真实。

《地洞》亦大约如此，那只小地鼠的种种极端敏感的不安，当然也是卡夫卡自己有过的感觉，否则绝不可能写得出来。而那样的感觉，是神经官能症者才会有的，所以木心说卡夫卡精神有点问题。

8.佩索阿《惶然录》

我喜欢一个作家，最主要的一点是觉得他亲。那些我喜爱的作家，我都觉得他们很亲，如亲人，如朋友。木心当然是这样的，佩索阿也是，《惶然录》（又译《不安之书》）只要读上几行，我就知道这是自家人。佩索阿亦是一位哲学家式的诗人。在气质上，他有点像卡夫卡，但因为他是诗人，所以又比卡夫卡更轻灵。

9.昆德拉《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木心说艺术要举重若轻才好，他是做到了，昆德拉也做到了。我总觉他们是有些相似的，甚至样子都有点像。会如此觉得，或许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是我最喜爱的作家吧。但的确，他们的作品都兼有诗意、哲思以及轻盈的特性。如果说，木心是哲学家式的诗人，那么昆德拉就是哲学家式的小说家。

李劼好像不太欣赏昆德拉，认为昆德拉的小说写得太聪明。李劼是比较看重底气和悲悯的，就悲悯而言，昆德拉似乎是不太够，他太聪明，太能将一些残酷的沉重的内容化作玩笑，变得轻松，这种轻盈也使得他的小说似乎不够重量，不够底气。但我要说，我喜欢昆德拉的轻盈，喜欢他字里行间的聪慧与诗意，他的小说不仅结构精美，语言一流，而且将哲思与诗意融合为一（这是最重要的）。

10.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村上春树不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但他很可爱。他的小说读起来很亲切，很舒服，就像夏天的海风，轻盈，透明，而且充满了少年气息。

我第一次读村上春树，是《挪威的森林》。那时我还在一家书店工作，刚好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恋情。我用两个下午的时间读完了这部小说，非常感动，当时，我仿佛整个人都沉进了这部小说的世界里，与里面的人物同命运共呼吸。后来，我几次重读《挪威的森林》，尽管依然喜欢，但最初的那种感动却已经没有了。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就不再那么容易被感动了吧。

我已经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依然对村上春树的小说很有共鸣，但的的确确，读他的小说，在我仍是一件很舒服、很愉快的事情，那感觉就像周末的午后，一个人躺在软软的沙发里，什么也不用做不用想，就那样懒懒的度过一整个下午。